一转眼,姑母西去已20多个年头了,但她的音容笑貌,却清晰如昨。
上世纪70年代初,村民们的生活很是艰苦。吃饭,不要说沾荤腥了,就连素菜也多是水煮青菜。姑母生活在上海浦东,每年都会找时间回来看望奶奶。那时候,我们就有机会改善一下伙食了。
那次姑母回来在家住了好几天。一天晚上,姑母宣布,第二天一早她要上街买菜,还要买点脂油(猪板油)熬熬,油油我们一家人特别是我们兄弟五个的肚子。我们一听有好饭菜吃,个个欢呼雀跃。
那时物质很匮乏,就是脂油也是限买的,每人限买三两还是半斤已记不清了,但依旧粥少僧多,不少想买的人往往只能空手而回。姑母让我跟她去排队,运气好的话,还可算一个人头多买一份。于是,半夜三更我就被姑母拉起,急匆匆向街上进发。
我们风急火燎地赶到地处钟张运河边的镇上的肉墩头,已经有十几个人排在那了。听说,前三个一吃夜饭就来排队了。我和姑母足足等了四个多小时,肉墩头终于开门营业。刹那,斩肉师傅“乒乒乓乓”的剁肉声、报斤两声和等候人群的说笑声,交杂在一起,分外热闹。
当我们买到脂油买好菜,天已大亮,街上店面大多开门,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早点诱人的香气。路过一早点店时,姑母大概看出了我的意愿,停下脚步,买了两份油条和麻糕。她把其中一块麻糕掰开把油条夹进去,还吹了吹,才递给我说:“小佬,深更半夜出来,辛苦了。”油条麻糕现在算不得什么,在当时可是“奢侈品”。我顾不得热烫,边走边大口吃起来,嘴被烫得直呵气,心里却乐开了花。吃了大半,我才发觉姑母没吃。原来,另一份她打算带回去给奶奶吃。我心中有愧,立即把剩下的递给姑母。她却摸着我的头婉拒道:“你吃,姑母不喜欢吃。”在我的一再坚持下,姑母终于接过麻糕,把夹杂在里面的油条全给了我,她只吃了一小块麻糕……
斗转星移,已是50多个春秋,姑母早在2002年因病不幸谢世。姑母走了,但我却永远记得一起排队买脂油的那一天,记得那份麻糕油条,记得她的慈爱之心。(吴国仁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