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乡村西有一条河，村民把它叫做“外河”。沿着河堤往南走，五六十米长的堤坝内有10亩稻田，这片田每年都是用河泥作基肥，水稻长势很好，收成也很好。记忆中，每年深秋的农闲时，生产队就在那里安排男社员青壮年罱河泥，女社员们拨河泥。

　　这“拨河泥”，顾名思义，就是把船舱里的河泥，拨到岸上的田里。

　　那年，我高中毕业，第一次轮到拨河泥。我起了个大早，站在堤坝上等候着。只见堤坝上有个形如簸箕的坑，我们称之为“河泥坨”，河泥就从那流淌到田里。陡直的河堤边挖了几个台阶，为罱河泥的人上岸下船提供方便。

　　我等了没多久，两个男社员撑着载满河泥的船靠在堤边。他们利索地把跳板一头斜架在堤坝的台阶上，另一头放在船舷上。这下，便是我下去拨河泥的时候了。我从一人多高的堤坝上小心翼翼地下去，站在跳板上，拿起铁锹从船舱里舀起一锹河泥，用力甩向河泥坨里。这一锹河泥大约五六斤重吧，我甩起来还比较轻松。不过，这是船里表层的河泥，薄，还不算重，之后河泥便越来越干，一锹河泥也随之越来越重，我不得不越发使劲，才能甩过去。这样一锹接着一锹地甩着，船舱里的河泥渐渐浅下去。待河泥拨完后，那两个男社员就继续罱第二船河泥。

　　我站在堤坝上，看着他俩罱河泥。两人站在船舷的两边，以保持船体平稳，每人手拿两根3米多长的竹篙，竹篙下端连接着罱泥夹，那是带着网兜的夹子，下水时张开，直插河底，再将竹篙用力一夹，然后慢慢往上提，直至把河泥夹拉进了船舱，再打开罱泥夹，河泥便落进船舱里。罱一次，船就往前撑一点移动一下。没多久，他们又罱满一船河泥，靠在河堤边。接下来，又是我的任务了……

　　夕阳西下，落日的余晖照在田野上，仿佛给大地镀上一层金色。我们这才收工，那两个男社员罱河泥有十多船，我也累得筋疲力尽。

　　如今，我想起拨河泥，便有些后怕。那个时候只知道挣工分，我根本没想到潜在的危险——站在跳板上，使劲用力向岸上甩河泥，稍不留神就会跌入那深深的河道中，而我并不会游泳！

　　时光流逝，罱河泥与拨河泥这样的农活，早就消逝在时光中。只有辛劳，还留在我的记忆深处。

　　（潘菊珍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