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见习记者 张 蔷

　　近日，在丁蜀镇一处普通民居，市融媒体中心记者见到96岁的抗战老兵王永明时，他正缓缓从床上坐起。虽然岁月模糊了老人的记忆，行动也不复往日灵便，但当话题触及那段烽火连天的岁月，老人的眼中依然闪烁着光芒。

　　1929年，王永明生于江苏省淮安市金湖县。1937年，卢沟桥事变爆发，年仅8岁的他正在金湖县金沟镇小学读书。课堂上，老师常教导学生：“中国人要团结起来，不做亡国奴！”报国的种子在年幼的王永明心中悄然扎根。他至今记得，那些年，日寇多次对金湖县狂轰滥炸，每当敌机来袭，百姓们只能拖儿带女，躲入密林深处或芦苇丛中避难。1944年，15岁的王永明毅然加入新四军，成为天高司令部学兵连的一名学兵。

　　对于战场上的经历，王永明始终沉默不语。“从小到大，那段往事，父亲从未主动提起过。”王永明的女儿王华在一边说道。其老伴何小仙从衣柜里捧出一沓泛黄的照片，其中一张是十几岁的王永明与战友们的合影。照片上，一张张年轻脸庞透着坚毅。老人颤抖着接过照片，指尖反复摩挲着影像，许久才缓缓开口：“这些都是我的战友……好多兄弟打完仗就没了音讯……”回忆的闸门就此打开。参军那天的情景，仍深深烙印在王永明脑海中。“那是1944年3月的一天，天还很冷，部队棉衣紧缺，我只穿着单衣，骨头缝都透着寒意。粮食也紧张，耐储存的黄豆成了‘硬通货’，再难下咽也得吃，吃了才有力气打仗。”回忆至此，老人的声音微微发颤。

　　在天高司令部学兵连待了一段时间后，王永明辗转于淮南军工部、三野八兵团军械处。他跟随部队从金湖出发，靠双脚步行，转战于江苏淮南、山东济南、江苏高邮等地。战场的残酷远超想象，“敌人装备精良，长枪短炮，头戴钢盔；我们只有简陋的步枪，戴着布帽。敌机在头顶盘旋轰炸，我们只能拼命躲避。一场仗下来，战友们接连倒下，河水都被鲜血染红了……”说到这里，老人不禁哽咽出声。这些惨烈的画面成为他不愿触碰的伤痛，平日极少向家人提及。“他不想家人跟着难受，回忆太沉重了。”妻子何小仙在一旁心疼地补充。战争结束后，1949年至1953年，王永明担任三野华东军械总库代司务长。1953年转业至常州市公安局中山路派出所；1957年调至宜兴张渚发电厂工作。在宜期间，他结识了张渚镇村民何小仙，两人组建家庭，从此扎根宜兴。1962年，他进入宜兴青瓷厂工作，直至离休。

　　在工作和生活中，王永明始终坚守着战火淬炼出的老兵精神。女儿王华回忆：“父亲非常正直，从不占公家便宜，也不为家人谋私利。”她长大后追随父亲进入宜兴青瓷厂工作，厂里有入党机会，父亲总是要求她“凭自己的本事争取”。宜兴青瓷厂幼儿园名额紧张，王永明的儿子王健不在青瓷厂上班，但想让女儿入园，希望父亲能“通融”一下，也被王永明果断拒绝。后来，青瓷厂有几位老同事辞了职，自己做起了生意。每逢过年过节，这些昔日同事总会拎着礼品上门探望，可王永明每次都坚持原封不动地把礼品退回，一件也没留过。“他这是部队里培养出的习惯，‘不拿群众一针一线’的规矩记得牢着呢。”何小仙说。老人律己甚严，即便年事已高，仍坚持锻炼，还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。王华感慨道：“父亲没给我们这些子女多少物质财富，却给了我们最宝贵的精神财富，他总跟我们说，要坚守初心、胸怀大义，做正直有担当的人。”受外公影响，王华的儿子也投身军营，将这份革命精神在家族中延续传承。

　　（图片均由采访对象提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