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口孵日头去!”一到冬天,这样的邀约声时常回荡在山村村民耳边。我们当地人把晒太阳叫做孵日头,冬日的太阳,晒得人们心里暖融融、心情喜洋洋。
每到冬天,村里的老年协会门口热闹非凡,这里原是土地殿,后改建成供销合作社,现在成了村里的老年协会,村民一直把此地叫殿口。它坐落于村子中心,坐北朝南,屋檐下有一条长长的水泥台阶,场地宽敞,对面是一个长方形的殿口塘,因此门前的阳光毫无遮挡,晒太阳时人们背风而坐,又有现成的凳子,绝对是村里孵日头的最佳位置。
只要出太阳,不需要谁来号令和动员,村里的人都会跑来聚在一起孵日头,水泥台阶上很快坐满了人。小孩子闲不住,待了一小会儿就开溜了。最有定力的是老人,在温暖的阳光下忘记了回家吃饭的时辰,他们有母鸡孵小鸡的耐心,一坐就是半天,一边晒太阳,一边闲聊。这里是村里传播国际大事、国内新闻、村民趣闻最快的地方,从太阳升起到西下,人来人往。孵过日头的老人好像浑身充满了力量,走起路来也精神抖擞,傍晚临走时还恋恋不舍地说:“明天又是大日头,再来孵日头。”
晒太阳其实是太阳晒我们。冬日的太阳最为温暖,既没有春日阳光的温柔,让百花为之动情;也没有夏日阳光的热烈,让人感到炎热;更没有秋日阳光的忧郁,为枫叶凋零而感慨。她像一位温柔的母亲,传递着温情,流淌着爱意,温暖了我们的身体,安抚了我们的心灵。
儿时的冬天特别寒冷,雨雪过后会有太阳,母亲就会对我说:“门口孵日头去。”我家住在明清时期的老四合院里,上午的阳光从东南面穿过天井斜照到家门口,我坐在门槛上边孵日头边吃饭,被日头晒过的米饭总有一种暖暖的香味。
上小学时,由于衣裳单薄,每个人肩上背着书包,手里还拎着一个火熜去上学。上课时,一个火熜顾得了手顾不了脚,我们还是被冻得发抖,特别是双脚最怕冻,忍不住就会轻轻跺脚,以减轻寒意。下课铃声一响,大家就像出笼的小鸟一样飞奔到室外,利用课间好好活动一下。女生们喜欢跳房子、踢毽子,男生们在操场上你追我赶,不喜欢活动的同学则排成一排倚在墙边晒太阳,本想安安心心晒一会儿太阳,但很快就有人不安静地挤来挤去,最后大家你挤我也挤,越挤越来劲,不知不觉中上课铃声又响了。
冬闲季节,大家在屋檐下享受着闲适的冬日,阳光纷披而下,这样的生活图景温暖而美好。孵日头就像母鸡孵小鸡那样耐心温和,孵出了生活的姿态,孵出了生活的精彩,阳光灿烂了,心情就灿烂,生活也明媚起来了。
休闲时刻,我躺在阳台上的靠背椅上晒着太阳,一股股暖流通往周身,感到无比舒适。享受太阳下这种温暖幸福的时光,尤其在阳光富足的日子里,走出空调房,远离电脑和手机,走进阳光里,更有一种别样的舒坦。(张必强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