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有一枝堪比玉，何须九畹始征兰。”明代诗人张茂吴将玉和兰两字嵌进诗尾，让春天的玉兰花有了“天花板”级别的身份，其余韵袅娜的花香在以后的每一个春天里反复萦绕。

　　很遗憾，我居住的小区改造时，院内两株玉兰花树移栽了，以往那种推窗即见玉兰花树的情景不再有，那种玉兰花开春自来的情景也不再有。现在，我只能伏窗遥望去了远方安家的玉兰花树，那两株树也该开花了吧，它们现在驻留在谁的窗下呢？以往每个隆冬我都是有所期盼的，我的窗如取景框一样框进了玉兰花树。那枯枝瘦骨劲芽，孤立于众多花树中，不突兀，却高傲。玉兰花芽的萌动是悄然的，不着一点痕迹，或于一场微雨后，又或是一声春雷后，反正，它怀春的悸动不显形、不露水，总让我猝不及防。当我时常徘徊于树下，踟蹰于曲径，仍然无法预知其花芽的孕期，或在不经意间，就见枝上有突起了，见突起上有细绒毛了，那绒毛真细，如春雨一样，一根一根插入温暖的光线之中。不几天，或是推窗一瞬，那绒毛破壳了，将卷曲着的花芽顶出来，花芽挺了肚，骄傲如公主，伸了腰，刚睡醒的样子，睁开眼，舒开粉臂；又或是飞来一只鸟儿，一啄，花芽就爆了，爆进阳光里，爆向花香中，旋呀旋，飘呀飘，绕呀绕，飞呀飞。

　　玉兰花开春自来，是的，春天来了，来得让人不知所措。窃以为，玉兰花香才是开春第一香，闻到这香，人们才知道春天真正来了，春天已从抽象演化为具体，从名词演绎为动词，捂了一冬的空气，也因此有了层次。闻玉兰花香是无心的，如果你特意了，或许那香就飘浮了。俯窗前，鼻翼不用扇动，你准能感觉玉兰花香在小院内涌起，在向上翻腾，在阳光中一浪一浪地漫。那香似在又不在，或沾一滴露，或染一粒尘，或随一缕风，只能靠感知，只能靠意会。

　　去河边公园，无意间我也遇到过两株玉兰花树，我仔细辨过，不是我们小区那两株。旷野中，玉兰花开得更恣肆，大朵大朵的，开得特高。此时，一阵微风吹过，花枝摇曳，白色更白，瓣更妖。满树花，却不见一片叶。玉兰花是无情物，花叶永不见。唉，没过几天再去时，玉兰花已谢，树上残留少许花瓣，新叶芽冒出，地上一圈花瓣堆得七零八落的，有时残缺也是一种美呀。叶催花开，花谢叶盛，乃自然规律也。叶要绿一季，花得痛一次，不过这痛，春天认为值得。

　　玉兰花又名望春花。花开，就望见春天了。玉兰花也叫辛夷花、玉堂春，不管哪种叫法，都与春天有关，玉兰花一开，春天自然来。

　　（黎 杰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