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忆中,外婆家的小院里,有一棵高大的枇杷树,像一位沉默而忠诚的护院卫士,兀自挺立在院墙东南方,见证着小院里的四季更迭、悲欢离合。
枇杷树的叶片宽大厚实,深绿的叶面泛着光泽,边缘排列着细密的锯齿,叶背则覆着一层柔软的绒毛。它四季常青,即便在万木萧瑟的严冬,依然挺立如初。最令人惊叹的是,当北风肆虐、百花凋零之际,枇杷树却悄然孕育出淡白花苞,如繁星般点缀在绿叶之间。
冬去春来,枇杷花悄然凋谢,枝头渐渐挂满青涩的果实。它们隐藏在茂密的枝叶间,宛如一群羞涩的孩童,怯生生地窥探着外面的世界。日复一日,果实慢慢长大,由青翠转为金黄,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芒。
五月,是枇杷成熟的季节。一颗颗枇杷,圆润饱满,如同一串串金色的宝石,镶嵌在翠绿的枝头。微风吹过,枇杷轻轻晃动,发出沙沙的声响,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。
“细雨茸茸湿楝花,南风树树熟枇杷。” 每当此时,我总会迫不及待地来到枇杷树下,望着满树的果实,垂涎欲滴。外婆拿来长长的竹竿,轻轻敲打树枝,金黄的枇杷便如雨点般纷纷落下。我和表兄妹们欢呼雀跃,争相捡拾着落地的果实。剥开那层薄如蝉翼的果皮,晶莹的果肉便显露出来,轻轻一咬,酸甜的汁水便在唇齿间迸发,那美妙的滋味至今难忘。
记得小时候咳嗽时,外婆总会摘几片新鲜的枇杷叶,洗净后与冰糖同煮,熬成一碗浓稠的汤药,几碗下肚,咳嗽便渐渐好转。
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,枇杷是我童年最珍贵的零食,枇杷树则是我们快乐的源泉。我们在树下捉迷藏、丢沙包,欢笑声在小院里回荡。夏夜,我们躺在树下的凉席上,听外婆讲那些古老的故事,数着天上的星星,不知不觉便进入梦乡。
如今,外婆已经远去,那棵承载着无数回忆的枇杷树也不复存在。但每当想起童年时光,眼前总会浮现出那棵枝繁叶茂的枇杷树。
“东园载酒西园醉,摘尽枇杷一树金。” 枇杷树用它的一生,为我们带来了无数美好。它的花、它的果、它的叶,都化作了我生命中最温暖的记忆。每当感到疲惫时,想起那棵在寒冬绽放、在盛夏结果的枇杷树,心中便会重新充满力量。(吴 建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