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写信 2025年05月27日  

  前几日回老家整理旧物时,在一张桌子的抽屉里发现了五十年前从部队寄回家的信。那封用蓝黑墨水写就的家书,笔迹虽已褪色,却仍清晰记录着我在部队的工作、生活,字里行间都是让家人安心的嘱托。摩挲着泛黄的信封,那些关于手写信件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
  我对手写信的最初记忆要追溯到小学六年级。那时,二哥考入南京中医学院(现为南京中医药大学),他来了信,家中回信的任务便落在我这个握铅笔的小学生肩上。同村有位在南京师范学院(现为南京师范大学)求学的青年,他目不识丁的母亲每月都要托我念信写信。后来我到宜兴三中(现为宜兴市和桥高级中学)读书时,每隔几天,放学时总要绕道传达室,只为看看小黑板上是否写着我的名字。如果有,就是二哥给我来信了,我会非常开心。那些信件内容总是朴实无华:互报平安、家长里短。1965年,村上一位哥哥参军后,我又成了他母亲与军营之间的信使。他母亲总让我写上“见字如面”“你放心好了,安心当兵,家里没有什么困难”的话,这是一位母亲对儿子最质朴的体贴。

  参军后,我与书信的缘分更深了。战士们的家信只需封好交到连部,盖上军邮戳就能免费寄出。当了军官,必须自费贴一张邮票,邮票面额也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增加。从开始的八分到一角,再到两角、五角、八角……成家后,与妻子的往来书信堆成了小山,家里如今仍珍藏着部分信笺。那些文字记录着置办物件的商量,承载着分隔两地的思念。记得连队里有个山东籍班长,未婚妻将“有话说不出”误写成“有话笔不出”,这个可爱的笔误成了全连茶余饭后的趣谈。

  历经多次搬家,大多数信件都已散佚,唯独几封特别的书信始终珍藏,每隔几日就会拿出来读读。有退伍战士回忆军旅的感怀,有年轻人探讨人生的哲思,也有记录军营趣事的片段。再后来,大家很少手写信了。如今偶尔收到的信件,不是银行账单就是广告传单。

  在这个即时通讯的时代,我忽然萌生提笔写信的冲动——那些落在纸上的温度,那些等待回信的期盼,那些见字如面的情意,是否终将成为博物馆玻璃柜里的展品?(蒋培新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