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 蒋培新
这几天,气温逐渐升高,在乡间小路举目望去,田野里的麦浪在微风中起伏跌宕,像金色的绸带,显示着一派丰收在望的景象。望着麦田里这醉人的风光,闻着这清香的味道,我不由得轻轻哼起那首歌:“麦浪滚滚闪金光……”心中荡漾着无限的欢畅。
五月,油菜花开尽,只有麦浪,迎着南风在阳光下歌唱。这是麦子最美的季节,“风吹麦浪欢”,小麦嫩黄,柔韧的麦秆随风起伏,远望麦田连绵无边,近听南风沙沙作响。麦田里起伏的是希望。祈祷风调雨顺,农人们对麦田朝夕精心管理,看着麦子的成长,仿佛看到了收获的希望,看到希望,内心就充满力量。麦子经历风霜雪雨,在江南梅雨来临前修成正果。麦与人一样,最美的是青春期,最辉煌的是成熟期。当蔚蓝的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时,田野里吹来阵阵热风,麦子发出沙沙的声音,似乎是在催农民收割。
小时候,生产队田里种植有“三麦”:大麦、元麦和小麦。最早收割的是大麦,其次是元麦,最后是小麦。那个时代,由于品种、技术、管理等因素,产量很低,往往是“三麦三麦,亩产不超一百”。虽然麦子不是江南人的主食作物,但困难时期,也解决了农民口粮青黄不接的尴尬。那时不仅吃面粉,连麸皮都不放过,全都填进了肚子。所以,农民还是舍不得土地的荒芜,必须在秋天水稻收割后,种上三麦。十边地、河滩上、田埂向阳的一面还要种上蚕豆、豌豆或者红花草。
当麦浪在热风中渐渐变黄,麦田里同时生长的还有野豌豆,从绿色长到黄色,就饱满了。小朋友们会把里面的果实剥去,一头剪掉一小部分,放在嘴里当哨子吹。大人们则把这些野豌豆当食物吃,以弥补粮食的不足。野豌豆到长成黑色就成熟了,果实会掉到麦田里。这个时候,乡亲们一展愁眉,麦子熟了,就有麦片粥、麦片饭了,再磨点新麦粉做面条、做面疙瘩、做酱瓣,那是当时乡间的美食。这是麦子对江南农民的历史贡献,也是儿时对麦子最深刻的印象。
童年的月夜里,用过晚餐的大人们坐在打谷场的麦秸堆旁披星编织,田畈传来雨点一般密集的蛙鸣。一根根麦秸秆,于十指翻飞中,逐渐变幻成一顶宽檐草帽,戴在头上抵挡烈阳。浅黄的麦秸秆,在月光的淘洗中,化身一片银白。那些过往,也渐渐在风吹麦浪中远去。
“麦熟一晌”。昔日,每当麦子成熟期,农村就进入抢收时节,争分夺秒抢晴天,战雨天。南方的农民弯腰曲背挥舞镰刀收割,我在山东当兵时,去生产队支农收麦子,当地人则是用手把小麦连根拔起,再放在脚上敲打去土,几个小时下来,个个都是灰头土脸。现在,割麦的烦恼已成记忆,而今年轻的农民哼着《风吹麦浪》,驾驶着收割机在麦田里驰骋。瞬间,麦浪化为金黄色秸秆在田间飞扬,落地为肥,饱满干净的麦粒从收割机里输送到路旁的车上,再入粮仓,省心省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