■ 朱  辉

　　影片《年会不能停》热映，让“对齐颗粒度”成了网络流行词。作为一个年过半百的准老人，我习惯性地查字典，找不到“颗粒度”的释义，最后还是通过网络搜索，终于明白了大致意思。“对齐颗粒度”是指两个人对一下口径，达到对于细节掌握程度的一致，避免其中一方不清楚具体情况，导致出现问题。

　　很快，有件事加深了我对这句职场“暗语”的认识。除夕夜，照例给远在上海的姑妈电话拜年。谈及母亲，我说大哥接到他那儿过年去了。正月初五，大伟（大哥的儿子）在媳妇娘家过完年，两口子带着孩子回来，三室一厅就不够住了，届时母亲只能回来……

　　“怎么是三室一厅？你大哥说大伟升任公司高管，都买别墅了，你妈不是去别墅过年吗？”姑妈诧异地问。

　　我顿时明白了，大哥一贯爱面子，侄儿大伟去年刚升部门经理，哪里是什么高管？至于别墅，他从未对我说起过，应该是“空中楼阁”，他居然也没和我“对齐颗粒度”。

　　好在我平日经常写文章，构思比较快。立即对姑妈解释：别墅每层三室一厅。大嫂和她妈都已得了“重症”，加上我母亲，大哥得照顾三个老病号。大伟两口子都不太会带孩子，大哥也需费心。所以别墅再大，大家也只能住在同一层，不然照顾不过来……这么一算，母亲就住不下了。

　　解释完毕，出了一身冷汗。相声段子里逗哏吹大牛，捧哏绕来绕去说上半天，才圆得上话。段子是有剧本的，我却要即兴创作。

　　“大伟年薪那么高，为什么这么大别墅不请保姆？”姑妈又问。我说，大哥、大嫂都是劳动人民出身，不习惯使唤人……

　　亲身体验了一把，才知道“对齐颗粒度”有多难。也难怪大哥吹牛之前，没找我们对齐。细节越琢磨越丰富，“剧本”便会因此越来越“厚”，一般人根本背不下来。不具备随机应变的能力，还是会出岔子。所以他索性抱着侥幸心理，不去考虑是否会穿帮。

　　还是得感谢长期写作，让我对细节真实性有很高的追求。很难自圆其说的牛，都不好意思吹。虽然因此难以被人高看，起码名声维护得比较好，而且无须经常去找人“对齐颗粒度”，活得相对轻松。